文／第十屆 TFT 校友 洪悦芳（畢業於中山大學社會學系）
採訪撰文／第十屆 TFT 校友劉育誌
對於擔任低年級導師的悦芳而言，自己是相對幸運的 TFT 老師。她服務的學校雖位於偏遠地區，卻不至於資源極度匱乏，學生多來自穩定家庭，家長在承擔經濟責任的同時，也願意陪孩子探索世界、拓展視野。
這樣的教學現場，讓悦芳能把更多心力投注在她最在意的事——培養孩子獨立思考的態度與能力——「我希望孩子能對事情有自己的想法，並且能清楚表達。」
但對低年級學生而言，什麼是獨立思考呢？這是一項需長時間灌溉、巧妙拿捏的功夫。在課堂上或日常互動中，悦芳不急著給出標準答案，而是反覆地問「為什麼？」這是一個帶有神奇力量的詞，能夠轉動孩子大腦的開關，促使孩子啟動思考、發展觀點。
當然，這樣的過程需要幫助孩子搭建適當的鷹架和協助，卻又不能帶有過於強烈的價值觀，否則容易扼殺孩子自主思考的可能。例如，當班級發生肢體衝突，她會問孩子：「你為什麼這樣做？」、「結果是什麼？」、「這有達成你想要的效果嗎？」透過循序提問，引導孩子自行歸納，而非直接灌輸對錯。
「一個有機且多元的社會，需要不同想法互相激盪。我希望他們在接收到資訊時，能先思考、提出問題，再選擇行動，而非直接照單全收。」因此，悦芳的班級經常透過投票決定大小事——是否參加 TFT的有感節擺攤？要不要在全校集會上表演？甚至有其他老師分享，在某次舞蹈課的尾聲，老師詢問剩下幾分鐘想做什麼時，這群低年級的孩子竟能有條不紊地發起討論、投票，迅速達成共識。
悦芳希望孩子們意識到，即使過去習慣照老師或他人指示行動，每個人其實都可以、有權利提出自己的看法，不需要擔心「說錯」，或選項外的想法不被接受。期待能打破那種「看似選擇、實則框限」的假選項，真正還給孩子選擇與思辨的空間。
「在我們社會裡，常常會因為表達太多自己的想法而被壓抑。社會化固然必要，但在這個過程中，如何不流於人云亦云、仍能保有自己？對我而言，是教育很重要的一環。」
當我問起，兩年下來孩子們的表現是否如他所期待時，悦芳想了想回答：「符合，但也可以更好。低年級孩子思考時往往從『本我』出發，對這階段的孩子來說，有些期待本來就不容易。」
她知道，孩子有不同的發展節奏，或許她期待孩子做到的，他們現在還不需要，或尚未具備相關能力。但若希望孩子未來能展現獨立思考的能力，重點不在於「他們現在做不做得到」，而是「我該用什麼樣的語言與引導，讓他們理解，並逐漸表現出我所期待的樣子。」
當作為訪談和撰稿人，也同樣作為 TFT 夥伴的我進一步追問悦芳：「這兩年是否有什麼地方可以做得更好？」悦芳微笑著說：「我沒有想過怎麼做會更好，因為我已經盡了當下全力，那就是當時的我所能做到的最好。」
與這群陪伴兩年的孩子告別時，悦芳將自己定位為一名「讓種子發芽的人」。她始終相信，這些孩子並不缺乏獨立思考的能力，只是這株幼苗需要空間伸展和適當灌溉與引導。未來，他們勢必會面對風雨，但悦芳深信，這些小小幼苗，正自由地朝著寬廣的天空，伸展著屬於自己的方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