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第九屆 TFT 校友 江珈瑛(現任台灣年輕病友協會倡議專員)
低矮的平房,高聳的檳榔樹,伴隨撲鼻而來土壤的氣味,是兩年旅程之始,踏入屏東的第一印象。總是高照的艷陽,將努力生活的人們曬成褐色,孩子們無畏大自然的考驗,在土裡、在樹間、在溪旁嬉鬧。這樣猶如現代桃花源的場景,實在很難想像帶著任務前來的我,要解決什麼偏鄉的大問題。

冰山之上的問題學生
「沒有問題學生,只有被問題環繞的學生」是 TFT 耳熟能詳的金句。入校之初,我也碰到了第一位令老師們頭疼的「問題學生」。
上課時總在教室外遊走,身旁緊跟著巡輔老師,所有孩子像被施了咒,每每經過自動保持安全社交距離。菜鳥老師如我,什麼都不懂,只知道校長說「務實一點來看,教育是接住每個孩子,不讓他們成為社會的負擔」。向導師大打出手、將低年級孩子推落溝渠、拿起滅火器往地上砸……情緒失控的事件層出不窮,如無法熄滅的森林大火。驚心動魄的風暴沒有發生時,論誰也無法想像,眼前這個笑容滿溢的大男孩,與其他孩子有什麼相異之處。
面對人性的複雜,往往目光所見僅是冰山一角。所以在墜落前,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?
若我們願意看見冰山下的他
家是安心的堡壘,但並非每個人都是如此。
父母離異,從小目睹家暴如何粉碎安全的避風港,而家庭的傷痛悄悄烙印在孩子身上,孩子在各校間周轉,所到之處張牙舞爪,教育體制也無法承接。高年級後,開始流連校外,與陌生的大人建立關係,再從每次的緊密依賴,走向反目成仇。
我問孩子的導師,他到底做了什麼?
「他燒了對方的頭髮」
而我終於懂得,孩子每次的激進傷害,都只是脆弱而迫切的想證明——世上總有人能無條件愛他。
每個孩子都有機會好好長大
最後,孩子還是順利畢業了,翻轉平時邋遢的打扮,穿起西裝打上領結,參與人生第一場盛宴。導師含著淚祝福孩子往後的人生能順遂幸福,因為階段性任務結束後,剩下的路總得自己走…….。
面對偏鄉與家庭的系統性難題,這些故事裡,每個人都倉皇無助,每個人都受了傷。但如果有機會,我們有機會看見那些珍視的人冰山底下的模樣,不要吝嗇給予擁抱,讓多一個孩子能夠好好長大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