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第十一屆 TFT 計畫成員 張宇慈（畢業於東海大學經濟學系）
從別人口中的「問題學生」到聽見孩子的聲音
「老師，這班只有三個學生，三個都是問題學生」、「再忍耐一下，他們快畢業了。」
還沒開學，我就收到這些提醒——也像是警告。當時我想著也許這不過是一個現場老師的無奈，但沒過幾週，那些暑假認真準備的教案，就被現場撞得粉碎。我不斷修正、調整，每一堂課像是重新開始，卻也越來越感到無力。
漸漸地，我也開始相信：「他們就是那樣。」彷彿這樣就能安慰自己，其實卻是一種悄悄的放棄。
直到和 TFT 督導談話之後，我決定好好和孩子談談。思考了很久到底應該多直接地和孩子打開話題，最後我用了很隱晦的方式說出：「我來這三個月了，一直聽說你們是最皮的班。」沒想到，平時最皮的孩子立刻紅了眼眶，說大家總說他們是全校最差的班。平時最不會表達自我的孩子則數出了他放棄自己的那一刻、被師長誤會的時刻，條理清晰得讓我意外。那是我第一次真正聽見他們的聲音——孩子們其實都知道自己不被看好。
在課堂中我播放了《你很特別》的繪本影片。看著畫面，我一邊紅著眼眶，一邊意識到：不知不覺間，我也變成了那個貼他們灰點點標籤的大人。
改變的路，比我想的還要困難
我開始想要改變，但越是渴望改變，挑戰就越多。上課依然持續面對玩文具、大吵、摔課本、離開座位種種失控。我費盡力氣忍住情緒、試圖撕下那些貼在他們身上的灰點點時，眼前孩子的行為卻彷彿一次次在告訴我：「他們真的學不來。」
那段時間，我感到撕裂。理智與情緒不停拉扯，一邊想相信，一邊又懷疑。
在還孩子對談時，他也曾無力地向我表達：「我知道不能打人，但就是忍不住。」又真的能深深的體會到常聽到的那句 「沒有問題孩子，只有被問題環繞的孩子」。當這句話真實的在我眼前上演時，才意識到：那些看似叛逆的行為，其實是一種習得的無助，孩子早已失去了翻轉的力量，甚至不知道他可以、也有能力帶來改變。
我必須先成為那個看好他們的人，他們才有可能看見自己的潛力——而不是等他們成長、證明自己之後才給予鼓勵。
用真誠與要求，一點一滴重新建立關係
在詢問當社工的妹妹時，他告訴我陪伴這件事沒有特效藥，只能一步一步來，這就是陪伴孩子成長的魅力了！
後來，我開始與老師們合作。不再只是「包容」，而是學會「要求」。給他們空間整理情緒，也要他們練習負責與表達。每一次對話、每一個小小的正向經驗，都像沙漠裡的一滴水，雖然微小，卻真實。
最後，我也正在成為那樣的大人給自己一點時間，你會看見自己和孩子的成長
我曾懷疑自己是不是也成了自己討厭的大人——抱怨、憤怒、失去初衷， 但也正是這樣的拉扯，我才更明白「最高品質」從來就不是外人眼中的完美成果，而是願意誠實面對困難，並選擇繼續相信與陪伴的勇氣。
教育不平等，就像微積分。從微分角度分析，我們無法從每天看見改變；但如果用積分來看這一整年的累積，那個改變，其實很驚人。那條緩慢卻確實上升的成長曲線，令人動容。
我想，我正在成為那樣的大人——願意陪著他們，一起看見那條曲線的人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