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／第九屆 TFT 計畫成員 江珈瑛
「我希望能趕快長大、賺錢養家」
長大是什麼呢？是擁有自己的房間、是能沒有限制的買糖果玩具、是出門不用再牽著父母的手嗎？兒時的我經常盼著長大快點降臨，在生日蛋糕的燭光前，一次又一次緊閉雙眼許著願。
只是孩提的純真沒有在我身上停留太久，平穩的生活在母親離去後走了調。父親一蹶不振的憂傷、每況愈下的經濟、無處生根的家，原本對長大的美好想像都在我眼前搖搖欲墜。那時我才明白，長大是苦澀、是憤恨、是無力，仍然要扛起這個破碎的家。再次來到生日燭光前，我更改了願望，睜大眼說著「我希望能趕快長大、賺錢養家」。
還沒長大就開始變老
時光流轉，歲月更迭，經歷了貧窮、霸凌、性暴力與癌症，童年和青春就這樣忽悠的過去了，但我好像依然留在那個晦暗無光的孩提時期，反覆著生命無法承受之重。「為什麼小時候大人沒有告訴我，人可以還沒長大就開始蒼老？」
8個孩子的媽媽
為了尋覓生命的真相，我帶著童年的課題與補習班教學工作的體悟，申請了 TFT 計畫，進到屏東偏鄉小學擔任三年級導師，成為 8 個孩子的母親。
偏鄉教育現場的試煉，比想像中更艱難痛苦。繁重的工作壓力、及無家可歸的孤寂，都成了夜半時分來回鞭笞著我的夢魘。更別說那些重返童年的場景，總是因此無預警地衝撞潛藏於心的恐懼。
但當孩子主動牽起我的手時、輪流吵著要抱我時、失落地說希望我可以一直當他們的老師時，抑或看見我在孩子身上發揮切實的影響時，仍然令我動容，讓我深信自己做了此生無憾的決定。而那些深可見骨的創傷，也在一次次衝突與重建中，緩慢治癒。
「老師，妳是我的媽媽嗎？如果妳是我的媽媽就好了。」原來沒有媽媽的我，也能做一個好老師、好母親。
長大是成為自己的過程
過往的我，花了大把的時光，思索自我及生命的本質到底為何。掙脫家庭的束縛與命運的苛責，是否就有機會活得不一樣？直到現在我才懂得，所謂長大，其實是成為自己的過程，每個掙扎、每個抉擇，讓我們成為了這樣無與倫比的自己。
於是，凍結的時鐘開始轉動了。小女孩不再留在原地，她知道有些事只有她才做得到，並且明白有了愛著的人，四海皆可為家。而我們都是被需要的，被這個世間所需要的，每個人的存在，都有獨一無二的意義。
